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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星期四

时尚已经成为当代社会的一种基本文化纽带，但它永远在制造着欲望。

—— 《全球时尚史》

面孔的社会建设

在集体的想象中，旧政权执掌者的面孔通常是苍白、布满麻子的，脸蛋通红，头上撒着闪闪发光的粉末。这种表象显示了人们对16世纪知之甚少，这个广阔的学术领域直到最近几年才开始被探索。“身体的社会建构”并没有忽视面部。美化的愿望在道德上是可疑的，因为它是人为的，改变了自然，而只有自然美才堪称唯一真正的美。然而，从1530年起，种类繁多且有时结合在一起的理念和科学概念——炼金术、家庭经济学、实用化学、医学——促成了关于各种配方或秘密图书的出版。当时的人们开始使用“化妆品”这个词，各种图书的内容显示家庭制作化妆品已经是一种普遍现象。美容配方在16世纪的印刷品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虽然化妆品的制作仍然与植物学密切相关，还不是一门独立的学问，但它在大多数关于医学或药学的文献中被提及。

《配方集成》某法文版本的封面

1524年前后在威尼斯匿名出版的《配方集成》（Bastiment des receptes）结集了大量秘方，1560年由让·吕埃勒（Jean Ruelle）译成法语，是关于当时层出不穷的实用配方的绝佳配方书。这本书在欧洲的畅销一直持续到了19世纪30年代，有过60多个法文版本。虽然该书的建议主要涉及家庭生活的技术知识或狩猎，但身体护理在其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让头发变黑的方法：

把铅捣碎并碾成粉，加上同等量的生石灰，一起倒入热水并搅匀。用这种水洗头发，它会让你的头发变黑。

永久脱去身体任何部位的毛发的方法：

取大约50个蛋壳，充分烧烤、碾成粉并放在水里煮开。把这种液体涂在你想除毛的地方，立竿见影。

让女人容光焕发的方法：

将欧芹和荨麻的种子，加上桃子和杏子一起煮开，澄清或直接用果泥敷你希望改善的部位。

给女人涂胭脂的方法：

把红檀香捣碎并碾成粉。浓醋煮沸两次，然后把檀香粉放在醋里再一起煮，当它快被煮干的时候，在里面放一些明矾粉，你将得到非常完美的腮红。如果你想让它有香味，在里面放一些麝香、麝猫香、龙涎香或其他任何你喜欢的香料。

这个由白色和红色组成的面孔强调了一个特权阶级的成员资格，与农村劳动人口和他们被太阳晒黑的肤色相对立。白色象征着灵魂的纯洁，因此美容意味着抛光、软化、清洁、打磨和净化皮肤。各种配方书揭示了由植物、小麦或大米、金属、铋、西班牙白垩粉和汞混合制成的 “神药”。这些无害或有毒的产品被加工成软膏、乳液或水溶液。红色化妆品越来越重要，因为它们能衬托出皮肤的苍白，而苍白是吸引人的关键因素。比如，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用一种混合了阿拉伯树胶和蛋清的胭脂虫来修饰润泽的红唇。巴洛克诗人马克·德·帕皮永（Marc de Papillon，1555-1599）在提及面部的白色和红色时写道：“这难道不是情人间的诱饵吗？”但这种红色与白色的搭配也强调了身体的健康，凸显了明亮的眼睛。红色在当时更多用于脸颊而不是嘴唇——直到18世纪，嘴唇的状况都很糟糕。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购买化妆品的开支构成了家庭开支的一部分。王室主要消费并且组织人员生产这些护理产品。化妆品使用手册上标注的收件人提醒我们，王公贵族也是化妆品的制造商。工匠教贵族们根据控制表情的原则来保养他们的脸。在瓦卢瓦王室，阿格里帕·奥比涅（Agrippa d'Aubigné）对宠臣们所热衷的这些改变身体、衣着和面容的过分行为感到愤怒。腮红受到的大量批评表明了它的受欢迎程度，涂腮红已经变成一种“社会病”。化妆品制造商和香料制造商逐渐扩大了产品范围，从而扩大了客户范围。然而，16世纪，化妆品仍然主要是在家庭环境内生产的，以牛奶、脂肪、鸡蛋、油、花和根茎、黄瓜浸渍液为基础，经过煮沸、碾碎等工序制成。 食物与化妆品之间的区别在于使用方法。腮红和香粉暗示着一种文化和经济的现代性，这种现代性构建了一种引导、约束和呈现面部的权威话语。

阿格里帕·奥比涅,16世纪法国诗人、历史学家

文艺复兴时期的化妆品展示了一种活跃的、奇思妙想的、创造性的专业氛围，这种氛围也影响着城市居民的家庭生活。盥洗室里的活动受到他人目光的牵制，产生了一系列动作和姿势的鄙视链。然而，男性和女性不仅受到纯粹模仿的驱使，而且展示出主动汲取和调适的能力。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作者简介

王昭，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经济学博士，专栏作家及译者。主要研究领域为社会经济、区域产业发展及文化史。

引言

第一部分 时尚的黎明

 第一章 古希腊的服饰

 第二章 古罗马人和时尚

 第三章 中世纪的服装与审美

第二部分 缓慢推进的时尚革命

 第四章 品位经济的稳定化

 第五章 身体的大时代

 第六章 永远更快

第三部分 从民主化到压迫

 第七章 极端的19世纪

 第八章 一场又一场战斗：外表革命及其限制

 第九章 辉煌

 第十章 时尚的终结

 结语

 注释

 参考文献

 地点索引

 人名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