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书摘 | 索•普埃托拉斯【西班牙】:那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经历,一段简单而深刻、痛苦与快乐相伴的经历……
作者:社科期刊网
发布时间 2023-12-04 10:03 浏览量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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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莱达·普埃托拉斯作 杜雪峰译
就我所知,很少有像我女友卢佩的爱情经历那样震撼人心的。我知道很多爱情故事,尽管几乎都是听来的,因为我曾经一度在广播电台主持一档情感咨询节目。我不认为他们选中我是因为我多愁善感——我的感受力也就算是中等,不强也不弱吧,也不是因为我在这种事上的经验——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而是因为我的声音。我的嗓音悦耳动听,我的同事、听众和领导们都如此评价。他们说,那是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智慧。因此,它所说的一切——我必须承认,有时候说的并不是什么聪明睿智的话——听上去都很好,很真实,以至于我的那些看不见的交谈者们在跟我道别时,都显出很有信心的样子。
我对听众的回答不能接近人类智者那些伟大格言的原因也许在我,这一点我不会全盘否认。但我觉得主要责任却在于我的合作撰稿人。他叫塞尔希奥,很有名气,据他自己说,他才思泉涌。他以自己的天赋、敏捷和幽默为自豪,自认为是一个躲在暗处、不可或缺的完美男人、电台节目那复杂框架中的支撑点。但是,很遗憾,他对爱情一窍不通,他对女人一无所知。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是行家里手,如他所说有大把机会,却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个节目不放,这一点我真的不能理解。只要看他一眼,立马就能知道他对女人一无所知。他太年轻,刚从校园里走出来,而学校里一切都可能发生,但我的节目不针对那些事情。在开场白中我们解释得非常清楚,我们听到的经历,我们采集的经历,我们播给听众听的那些结构完整、充满善意忠告的故事,都是简单的经历,换言之,一向是些普通人的普通经历。以前有,现在仍然有其他的节目讲述堕落和任性,甚至无知的事情,然而那主要是在电视上。
此外,塞尔希奥还有一个缺点,我都羞于启齿:他太丑了,丑到几乎令人讨厌。有那种很有魅力的丑男人,对此我颇知道一些,因为在我为数不多的几次恋爱经历中,和我拍拖的不乏丑男人。我不能爱上帅男人,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他们,我觉得帅男人令我生畏。我知道这样有失公平,但我认为那些长得英俊的男人都不够诚实、爱装模作样、行为举止做作、不自然。我明白,长得好看不是件易事,尤其在此地——请原谅我这么说,因为在法国、意大利,甚至在美国,长得英俊漂亮更容易些。那里好看的人很多,他们有伴儿,不扎眼,不会被人不信任地看来看去。可是在这里——我不是说我自己——尽管被人痴迷地盯着看,也让人觉得痛苦无比。没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障碍需要克服。漂亮人有漂亮人的苦恼。这件事让我浮想联翩,我甚至觉得他们是外星人,是未来世界的入侵者,诸如此类的。
好吧,我们先不说那些帅男人了,同时也先把那些长得虽丑但有魅力的男人放一边,因为现在不是说他们的时候,尽管我对此有所了解;一句话,我的合作撰稿人塞尔希奥,那位隐身在电波后面的天才,是一个丑陋的年轻人。这样就不难理解,通过我那优美的声音向我浪漫而悲伤的听众们所传递出的教诲可能是错误的,甚至糟糕透顶,然而我美妙动听的声音却把它们变得言之凿凿。当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来时,连我自己都对它们确信无疑。之后便不相信了。在节目播出之前和之后,我从来都不相信愚笨的塞尔希奥编出来的那些劝导文字。当然,他并不是总成功,这也使我更多一点喜欢这个节目。我不是这档节目的粉丝,也不会像塞尔希奥那样把它当救命稻草,但我喜欢它,时不时喜欢它。它常常使我感到与爱的世界、痛苦的世界和梦想的世界有所接触,使我产生充当什么角色,或者承担什么使命来帮助别人,或者做些事情的幻想。
我因此也学到了一些与爱有关的东西。谁知道,也许有一天我能成为这件事情上的行家。就因为如此,卢佩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其实那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经历,一段简单而深刻、痛苦与快乐相伴的经历。
卢佩总是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可不是因为她的简单。卢佩曾经一直是班级里最漂亮的姑娘,在校园生活的最后几年,她的美貌无人可比,是所有女孩子的榜样。她有一头平滑的栗色长发,眼睛也是栗色的,略带一点绿色;五官姣好,几近完美;身材娇小玲珑。她对自己的迷人之处一清二楚。她时常变换发型。尽管有些修女对她有些宠爱,但大多数修女都反感她,因此,那些喜欢她的修女们只能小心谨慎地暗地里庇护她。她从十五岁就开始和男孩子约会,她的那些计划令其他的女孩子们惊讶。她总是用谎话、编故事来掩盖另一些故事,从家里溜出来。至于她的闺蜜们——我们都熟悉她那些谎言的套路了,只是有时候她来不及给我们编派我们各自的角色。因此,一旦她妈妈打电话问我卢佩的事,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了不背叛她,我总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愚蠢透顶。
所有这一切对卢佩来说又算什么呢?她特别冷血,即使她的谎言被当场戳穿,她也面不改色,只是耸耸肩,大模大样地从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我看见她这么做过,特别嫉妒她。对此我可是望尘莫及,我会浑身颤抖,吓得要死。既然拥有令人羡慕的淡定的内心,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费尽心思去说谎,还请我们当同谋。所以我才说卢佩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喜欢把事情复杂化,脚踩几条船,操纵多条线。万一搞混了也没关系,她会接着折腾。我猜正是因为这个,我们崇拜她,并心甘情愿地参与到她所有的游戏里。不仅仅因为她是最漂亮的,还因为她惊人的镇定和冷漠。
我们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学期被称为大学预科。在那段时间里,每次卢佩放学时,对面街角都有男孩在等她。不总是同一个男孩,至少有三个男孩经常来接她。我们问她:今天轮到谁呀?卢佩给他们排了次序,每个男孩都有指定的日子,看上去他们不会破坏规矩,不冒险。万一他们中的哪个男孩决定给卢佩一个惊喜,在没轮到他的那周的某一天去接她,比如在一个周二,于是在那个街角碰到了周二男孩,怎么办呢?我认为这种倒霉事永远不会发生,也许是因为三个男孩子中没有一个敢给卢佩惊喜,或者因为他们都怀疑甚至知道并接受她的游戏。
而这个如此纠缠不清、充满诱惑的卢佩却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喜:她早早就结婚了;她最终从那三个或其他更多准时、有序地在学校门口接她的男孩中选了一个。卢佩这样做也合乎情理,因为她一年中都在忙着各种约会,没能通过考试便离开了学校。当我们中大部分人开始了大学学习时,她却在一所学校里注册,试图解决大学预科的重重困难。但她似乎不太感兴趣。毫无疑问,她还是继续那些约会。之后她又没通过考试,再后来就结婚了,并到巴塞罗那定居。
此后我便失去了卢佩的消息,那时的很多女友也杳无音信。生活这条线绕来绕去,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是我制造了这些纠缠不清,还是它们在包裹着我。接着,丑男时期到来了。那个时期也许不太长,却给我的生活留下了印记,我也因此在那之后鼓起勇气,接受了那个为众多为情所困的人们充当情感顾问的角色。有那么多人深陷于简单而富于激情的爱情经历之中,随着时光流逝,我在想,他们的经历似乎就是我的经历。
那个情感顾问的行当我干了很多年,最后离开了,也许仅仅是因为疲惫,也许是因为不想再听到我自己的声音,那充满训诫的、协调而智性的声音。其实好多劝告都是完全错误的;或者是不想再充当导师、行家、慰藉者和理解的源头的角色。这个行当让我能不断出差,因为人们不断地给我打电话,请我去参加有关爱情,有关那些纠缠不清、复杂而激荡心灵的感情经历的见面会和恳谈会。我的老天爷!那是最恐怖的见面会和恳谈会,然而我比其他人更多地参加并参与其中。在那里,在那悦耳动听的、看不见却穿越时空的电台声波上,说你不想去参加见面会和恳谈会,想都别想!得去,去说话,去拿钱,很容易挣的钱!只不过去讲那些你烂熟于心的东西罢了,那些令人敬仰的格言,那些苏格拉底哲学式的智慧思考。下面的观众们充满信任地注视着你,仿佛你知晓一切真理。
我离开了。首先离开了那些出差,然后离开了那个节目。我得到了什么呢?我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想卢佩的事,不需要调整情绪,也不需要赋予我的声音能产生安慰效果的平静、柔和的音调。还有那个神经兮兮的塞尔希奥,他从我眼前一下子消失了。这就是我得到的。当然还有别的。那份工作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每当播音之时,感觉到那么多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面对着那些我虽看不见,却聚精会神、温顺地听我说话的观众,那时我明白一切,我懂得真理。还有,当电波在空中发送和返回时,我也接收了一些东西。我一直在接收。直到后来,它结束时,我才得以看到。
如果没有那个时期主持那档著名的电台情感咨询节目,如果我没有参加那些有关真挚、热烈的爱情话题的讲座和恳谈会,我不会知道卢佩的经历,甚至根本就不可能重新得到她的消息。我没能一眼认出她来。那是一次恳谈会后,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士走近我。我寻思着,她也许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她穿的衣服样式普通,但有品位;显得有点儿胖,只是有点儿胖而已;美妙的双腿,灿烂的目光。
“我看出来,你不认识我了,”她笑着说道,“我是卢佩,”她见我默不作声,补充道,“卢佩·巴尔瓦特。”
“卢佩·巴尔瓦特!”我吃惊地重复着。
多么不可思议,生活在远离我们的地方继续,我们漠然、无动于衷!而突然之间来自他们当中的某人的一个举动、他们讲述的一个事件、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一段经历,会使我们一下子如此惊慌失措!也许令我们惊讶和惶恐的,是遥远的距离、长久分离造成的时间的鸿沟,还有失去联络。
结果呢,多年过后,是卢佩走近我,向我寻求开导,而我不知如何作答。她的经历简单而又激情四射。当她对我讲述时,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她上学时的样子——穿深蓝色校服、留复杂的发式,还有最后一年那些在街角等着她的男朋友、数不清的感情纠葛和谎言。我一时间懵了,搞不清楚状况了,因为上学时那个异常复杂的小姑娘,变成了此时此刻的卢佩,一个五十岁年龄却依然风姿绰约的女人、一个简单的女人,充满生命力和麻烦。也许她只是爱惹麻烦。
以下就是卢佩给我讲的经历:
如前所述,她年纪轻轻就结婚了。她把学业抛到一边,放弃了那个魔鬼般的大学预科学业,是因为她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了其他更加有趣的目标。接下来孩子们接踵而至,她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她一向高傲,她从孩提时代就习惯于吸引别人的目光,被人奉承或者取悦于人,她不会舍弃这一切,尤其是取悦男人们。于是她在生产后减肥、保养。卢佩讲述时略带羞涩,她说因为她的丈夫卡洛斯与她渐行渐远,她顺理成章地地保持着活力。卢佩说她不确定是谁先犯错的,是谁先产生幻灭感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说谎呢?因为当她怀疑或者装作怀疑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昏暗无神的。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卢佩用忏悔的口吻说,“我疯狂地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疯狂地。爱得如此之深,以致险些病倒。你能想象得出,他是个已婚男人。因此,要想开始的话,我有两个难题,一个是我这方面,一个是他那方面。两个障碍。对于他的爱,”她十分坦诚地说,“我毫不怀疑,尽管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绝对没发生过任何事,仅限于目光的交汇和肢体的轻微接触。可你知道,一旦一个男人用那种眼光看你,你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跟卡洛斯分手,要冒冒险。好吧,”她叹了口气,眼睛再次失去光泽。我觉得这一次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回忆带来的痛苦,“一点也不容易!说实话,令人恐惧!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独自准备一切,跟谁都不能说。我对谁都不信任。这是最可怕的,没有任何支持。所以,当我知道你要来时,只是能跟你说说话就让我高兴得不得了。你懂这种事,我在广播里听了好多你的节目。你从不评判,只给支持,而这正是我缺乏的……”她叹了口气,眼神黯然,继续说道,“我找了间房子,不是一套房子,那个我还做不到,一间能用浴室和厨房的房子,还找了份店员的工作。我不奢望太多,我没学什么东西就结婚了,没什么知识。我收拾好箱子,给卡洛斯留了一封信,就离开了。我请求他别去找我,让我静一静,我只想一个人生活。然而,当然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我。找到我很容易。那个时期真像噩梦一般!我提心吊胆地生活,随处都能看到卡洛斯。我甚至怀疑他一直在跟踪我,想杀了我。此外,失去孩子们令我很痛心。我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这事很可怕,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对待我。好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这个话题以后有机会能再见面时再聊吧。”
“问题在于那个人,”卢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恩里克。我非常爱他。每个夜晚我都对自己说,所有这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他,为了恩里克,我所以才有力量继续下去。就这样一年过去了,我们的朋友们都认为我出去单独生活了,而卡洛斯给出的理由是我又发疯了。其实这样说对所有人都好,我可以不和人来往。这是卡洛斯的说辞,好像我的离开是由他决定的,由全家决定的。好像是他们在某一天决定了我的搬离。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想象过卡洛斯会给出一个他自己的说法,却从没想过他会编造这么个版本。可事实上,如果你稍加思考的话,这个说法是最简洁、最奏效的。一年过去了,慢慢地似乎平静了;然后卡洛斯不再打扰我了。从恶语相向到偶有来往,最终我签署了所有该签字的东西,放弃了一切。是,我知道该找个律师,但我没找。已经不可挽回了,放弃一切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想要的就是让卡洛斯从我眼前一下子消失,这点我得到了。我从没离开那个房间,从没停止像头牲口一样地工作,你可以理解的。现在,就差第二步了。我知道恩里克在哪儿上班,某一天我去等他,我看到他从对面的咖啡馆里走出来,可是我没有走近他。我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我需要些时日再做决定。在房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完全变了,人老珠黄了。我自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结论是:都是为了他。即使他不爱我了也没关系,但我得知道。”
“最后我行动了。我靠近他,向他借火。他看了看我,最初没认出我来,然后显得很吃惊,特别诧异。但我马上就知道了,我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了,他还爱着我。然后,一切慢慢地开始了,如我梦想的一般。他跟我讲了卡洛斯是怎么说我的,我跟他讲了我的一切痛苦遭遇。你不知道终于能够痛痛快快发泄一下是什么滋味。在恩里克身上我拥有了一切:爱情,友情……在床上如同电影里一样。这一点绝对没有改变过,相反,越来越好……”
卢佩陷入了沉默,而我则在想:这段经历会有什么不同呢?所有那些简单的经历都一样,所有的经历最终都会以悲伤的沉默告终,而此时此刻卢佩给我讲的也差不多,那些经历都是这样结束的:没有结局,好像达到了目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还顺带抹去了生活中的其他一切印记。
“可是他变了,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最终卢佩又开口说道,“我不怀疑他对我的爱,他老婆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危险。那是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爱吃醋,占有欲特别强,是那种专横、有控制欲、令人难以忍受的女人。她的醋意不是来自激情,而是来自对控制的热情。可是她变了,自从他们的一个孩子生病以后她就变了,变宽容了,从不过问他的事。那是一种特别严重的病,医生们会把它当成一种特殊病例。那个男孩现在完全康复了,他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他们现在还得稍稍多留意他一点,给他做化验,等等……于是我们俩的事降温了,”卢佩说道,眼睛悲伤无神,“我察觉了,我深深地感觉到了,一切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但我从最微小的事情中察觉到了:他给我打电话不像从前那样多了,不像从前那样注意细节了,他会忘了我们俩的计划,就好像他很难从他的家里出来,从他的氛围里出来……”
这就是那段经历,就是那种静默的结局。卢佩没有向我提出问题,我也不能给她什么忠告。现在,当我回想起她那段经历时,我心想,她的故事同别人给我讲的简单经历差不多,可为什么它会让我记忆犹新?也许像某些故事一样,按那时的情况看,卢佩的结局会如她所愿,就是说,恩里克最终离开了家,和卢佩住到了一起。而现在,此时此刻,他们还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觉得他们的奋斗和担忧,以及那些令人绝望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因为那个病重的孩子会长大,会离开父母。然后恩里克就自由了。卢佩在某一艰难时刻走近我,之后逆流而上,于是他们的故事以它该结束的方式结束。但是,我却赶上了卢佩的那个艰难时刻,赶上了那个沉默、不温不火、疏远的时期。
是卢佩眼里的悲伤使我印象深刻。因为她的故事实际上并不感人,和其他那些故事没什么区别。的确,我了解卢佩,这使我在听她说话时——我看着她,因为这个声音不像在电台节目里一样,来自电话听筒——心里想着她以前的生活。对我们这些她当年的闺蜜们来说,那时她是多么令人羡慕,甚至嫉妒。有时我会想,那种如此令人羡慕和嫉妒的生活不应该和现在的卢佩有关联,她永远不会经历一段充满激情和恐惧的简单的爱情经历,像给我打电话的那些悲痛欲绝的人一样的经历。
我一直以为,除非塞尔西奥以他的愚笨插手——这是我很不情愿的,我给我的听众们的忠告是如此睿智,仿佛我掌握了宇宙智慧的秘密。卢佩的故事令我最伤心的,是它印证了我对于实际生活的无知。说实话,当卢佩给我讲她的爱情经历时,尽管我对她的过去相当了解,我还没有明白这一点。她所经历的那个时刻,那种不温不火,那种距离感,当时是那样接近我的灵魂,那样搅动我的情感。而且整个事情就那样沉默地结束了,问题似乎迎刃而解,随之人们会把它忘记。那种沉默留在了我的心里,不断扩张,最终占据了我的内心。所以我逃离了,离开了那个节目,因为卢佩的故事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觉得我是它们的一部分。那些悲伤的人们,他们不能忍受沉默,他们可以忍受最残酷的痛苦,却不能忍受沉默。因此他们给我打电话,听我说话。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认为我的话充满智慧,令人信服。因为我美妙的声音能打动他们,并使沉默消失。
索莱达·普埃托拉斯(Soledad Puértolas,1947— ),西班牙小说家,出生于西班牙萨拉戈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14岁时随家人移居到首都马德里,在那里攻读了新闻专业,并于1972年至1974年同丈夫一起留学美国,获加利福尼亚大学文学硕士学位。1975年回国后,当过记者、教师、文化部官员、出版社主编,同时开始文学创作生涯。现为西班牙皇家学院院士。普埃托拉斯在三年旅美期间大量阅读英美文学作品,深受英美现实主义作家的影响,尤其是美国的黑人小说,在她后来文学风格的形成上留下很深的烙印。弗吉尼亚·沃尔芙、西蒙·波伏瓦及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等英法女作家也为普埃托拉斯的创作提供了广阔视野和理论基础。1979年她的处女作《双重武装的强盗》获西班牙芝麻文学奖,引起评论界和读者的关注。随后她又陆续发表了颇有影响的短篇小说集《一种道德病》(1982)、小说《波尔多》(1986)和《人人都撒谎》(1986)。而最终确立普埃托拉斯在西班牙文坛一流作家地位的,是她的代表作《漫漫长夜》。
原载于《世界文学》2017年第3期,责任编辑:焦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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